非凡小说

非凡小说>烟台开海时间2025年 > 第251章(第1页)

第251章(第1页)

  不过看到他没笑,三个人反而笑得更开心了,玛格丽特对二人道:“我说过九经的开心事和我们不一样,他很克制。”  陈九经也没说什么,这给玛戈王后的小后宫带来一点尴尬,不过很快玛格丽特就找到了新话题,问道:“你刚刚看着他们走神,那不像是在惊讶国王玩火,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你的情人们都拧成一股绳。”陈九经端着茶杯耸耸肩膀,道:“那法兰西的战争早就没了。”  这话又引起三人的哄堂大笑,陈九经无可奈何地想着,欧罗巴的贵族们一定像自幼练习如何吐痰、如何擤鼻涕那样练习过如何随时随地的大笑,这种气氛让人觉得放个屁都能让他们笑起来。  事实上陈九经肯定,如果这会儿他能放个响屁,这仨人能把心肝脾肺都笑出来。  可这一次人们的笑容逐渐凝固,是真的将气氛冷了下来,玛格丽特把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抿着嘴边的酒液面无表情的摇头道:“在现在的法兰西乃至欧罗巴,没有任何人能拧成一股绳,没有,你找不出这样的人。”  “我们不像明国那么干净,这场战争永远都不会结束,数万人出生的时间里、数十万人死去,法兰西将会毁灭,什么都不会剩下。”  玛格丽特提着酒瓶倒酒,波旁亨利将煎好的牛肉盛在盘子里放在陈九经身前的木桌上,沾着油渍的手在裤子上蹭蹭,端起两个酒杯先递给他的封臣蒂雷纳子爵再拿起自己的,道:“我试过一切能让战争停止的方法,包括与玛戈成婚,都没有半点用处。”  “他们要杀光我们,我的人要取得更多权力,人人想拿到属于自己那一份,西班牙、意大利、罗马、瑞士、英格兰、德意志与尼德兰,每个国家都从中插手,人人都要破坏和平,这里是没有希望的土地……敬法兰西!”  “敬法兰西!”  三个人举起酒杯,陈九经觉得与其说这是庆祝更不如说像是提早的哀悼,他也端起茶杯与他们碰在一起,待饮下一口,他才对波旁亨利问道:“那你呢?”  他听波旁亨利几乎说了所有人,天主教徒要杀光胡格诺叛军,胡格诺叛军要争取更多权力,还有那么多从中插手的国家,但波旁亨利唯独没有说他自己。  “我?”  葡萄酒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酒,但对波旁亨利来说像一种红色的饮料。  他喝酒的姿态没有丝毫优雅,仰头就向喉咙里灌,就像他吃肉要一块接着一块撕咬入口中一样,干了一杯再来一杯,这才抿着嘴道:“任何人都能推着自己的命运向前走,而我,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更无力掌控。”  “我什么都不想要,在这场战争中?我只想活下去,活过今天,再活过明天……生存。”  波旁亨利自问自答:“太难了。”  他从玛格丽特手中抢走陈九经的烟斗,可显然他没抽过烟,有样学样却换来狠狠地咳嗽,陈九经笑眯眯地指着烟斗道:“送你了,你可以好好学学……我们可以做几个菜,慢慢吃。”  回答他的是波旁亨利大手一挥:“我从不吃菜,一天当中贵族吃两顿、农民吃三顿,人一天只能吃这点东西,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天,所以我不能吃菜,我可不希望突然有天我死了,最后一餐像兔子般吃了一肚子烂菜叶子。”  “要是有机会活下去,我想让纳瓦拉宗教自由、思想自由,每个农民周末锅里都有一只鸡,哈哈!”  当波尔亨利再提议为他又活了一天而举起酒杯时,陈九经确信他已经喝多了,因为他听见亨利哀求他再弄来一瓶医生倒在他伤口上那种很香的酒。  他说味道像荷兰教友送给他的白兰地,其实就是烧酒,白兰地的意思就是烧酒、蒸馏酒。  这也是最近尼德兰商人为拿着葡萄酒向新大陆贸易想出的方法,他们把葡萄酒蒸馏了,叫做白兰地。  烧酒是随叫随到的,不过波旁亨利只是单纯的能喝酒,但酒量显然并不大。  像那样一饮而尽一杯都还来不及说话,两腿一软就溜到木桩座子下面了。  这是个活得很用力,也很辛苦的人。  用力的喝酒给他带来一夜宿醉,但与忧国忧民并无关联,只因死里逃生。第三百五十八章拜年  万历八年的大明照旧,在新年到来前,由万历皇帝钻进京师电报房向天下军兵、百姓发布了一封以‘我是翊钧’为抬头的电报,向天下臣民恭贺新年。  但万历八年的这封贺喜报,比去年要早上四个月。  天下的距离从没有这样近。  仅用三日,东至辽东、西至陕西,黄河以北数省便收到天子电报。  事实上各省、府治官吏第一时间都以为皇帝在紫禁城喝了大酒……天底下哪儿有八月艳阳天就祝贺民、军、臣新年的皇帝?  但这显然无例可循,因为从没有发电报的皇帝。  只有在各省官吏看到电报内容后才恍然大悟:喔,皇帝是让大家开始准备,将消息传达至各县及下属乡都,以确保在新年时居住在帝国最小行政单位的百姓也能收到皇帝的贺喜。  第四日电报经过船夫与骑手之手越过黄河的同时也传遍辽东,揣着密令的骑手驰过林海,跨过鸭绿江,向朝鲜通告命令的同时向小东洋沿海送去祝福,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旧大陆的最东端——望峡州。  努尔干都司故地的电报一直在修,但并非直线,而是一根根线段,有些地方容易修,大明已经修了;有些地方不容易修,大明慢慢修;还有些地方不能修,大明先修地球再修电报。  奔驰入冰原的帝国传信骑兵甚至不知道自己手中密本究竟写着什么东西,但皇命已达,能骑马的路就骑马、不能骑马的路就骑鹿,不能骑鹿的地方就用两条腿奔跑,也要将密令本送到沿途每个驻扎军兵的卫所。  西面的情况也是一样,今年皇帝的命令更加严格,也做出更大的创举,贺喜的范围不但由去年的边军扩大到百姓,还要向西北羁縻性质的乌思藏、朵甘都指挥使司,还有西南各宣慰司传达贺喜。  一样,在电报能传到的尽头,后面的事交给骑手。  作为一名数据帝,万历把他向六部讨要来的公文汇总、改编,轻轻松松写出一份像汇报工作的新年致辞。  这事对地方土司、法王、统治者造成极大震动。  本来吧,各地最先收到消息的法王与土司都有沐浴天恩的喜悦与大仇得报的快感……向来只有咱朝贡,啥时候有皇帝给咱的贺喜的,嗯?  这事能吹十辈子呀,活着能跟同僚吹、死了能跟祖宗吹、下辈子转世还能吹!大明天子不光祝我过年好,还给我汇报工作!  后来发现同行都收到了皇帝的‘过年好’,连治下子民都收到了,而且还是一样的文本。  有脑子的法王、宣慰使各个胆战心惊,三三两两凑到一块就念叨,越念叨万历皇帝这汇报工作越觉得心生寒意。  ‘朕是翊钧,把信里第一段的朕改成朕。大明帝国迎来新的一年,帝国是朕的,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值此辞旧迎新之吉时,朕祝天下子民过年好呀。’  ‘古书有云: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去岁,帝国有三百九十位松江讲文院学员毕业步入仕途,他们精于六部事务,但朕没有给他们高官厚禄,而是派至乡都、州县历练,朕的子民要代朕监督他们,是不是国朝最清廉、最贤能的官员。’  ‘帝国有一千四百七十八位南北讲武堂学员毕业投身行伍,他们学艺有成,帝国增添了十七位指挥使、一百四十位千户、五百六十六位百户和七百五十五位总旗官,朕的军兵也要代朕监督他们,是不是国朝最英明、专业的将军。’  ‘同样是去岁,七品以上文武官员有二百四十四位因不爱军民、考成不利被罢免、降职、罚俸,国朝的官员相比过去更清廉了。这就是朕的旨意,你等都听好了,凡有文武官吏贪污、不法、徇私、渎职等,可即至天下十三道一百一十名监察御史处告状,朕办他们。’  ‘去年,海河泛滥,十四县百姓遭灾,京运六百万石米粮在朕的旨意下尽数拨划灾民,北洋军也在朕的指示下倾巢救灾,虽无旨意,但就是朕的指示,因国事阵亡四百零七人,朕去天津寄国塔祭拜他们刚回来。’  ‘朕想年年祭拜他们,可朝上大臣不让,你们给朕评评理,勇士为国捐躯,朕却不能去年年看望他们,有这样的道理吗?不提这些啦,一提就烦。’  ‘朝廷今年的收入多了,因为在西洋多了六个属国、国内的生产也有很大提升,商货关税增收一百四十万两,因此朕在西北、西南、东北、中原的六个省挑选了五十四个县,那里粮食歉收、百姓过得辛苦是痛在朕的心上呀,因此今年这五十四个县的田税,朕都免了。没轮着的百姓也不要眼气,国朝很大,百姓们都很辛苦,朕会继续努力开拓海外,来减轻我天朝子民之压力的。’  ‘臣子们、军兵们、商贾们、百姓们,新一年呀,继续与朕同舟共济。’  ‘过年啦,元月服色上对赤色的忌讳就免了,都喜庆点。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你们吃好,朕就饱了;想穿点什么就穿点什么,你们穿好,朕就暖了;好啦,今年就说这么多,咱们明年再见吧,朕要去吵归义王了,他总欺负朕的西南都司,朕跟他没完。’  皇帝这是在收拢民心呀。  收拢民心做什么?西南的宣慰使们战战兢兢,播州的杨应龙都出去一年了,这事儿他们能不琢磨琢磨?  对西北几个都司的法王来说就更可怕了,以往几十年,除了通知朝贡与发送敕书的官员,皇命从未送到雪山上,这下子不光皇命送到雪山,连百姓手里都送到了。  一封信过来,骑手下马就召集百姓中能识文断字的开始抄,召集声音洪亮去人群汇集之地念,偏偏你不能不让他们抄、不让他们念……真说彻底对皇帝俯首听令的没多少,可就因为这点儿小事,把天子使者杀了。  傻子才敢。  就算有心造反,也不能毫无准备直接开战吧?  西南的宣慰使们是有这心没这胆儿,上一个因为骄狂闯祸的叫莽应龙,东吁那么厉害,转眼啥都没了。  西北的法王们呢,是既有害怕的心思,也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因为信的最后听起来有点像天子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所以这封电报还真准确无误地被传送到帝国超过六成的百姓耳中,而且没有任何人作乱。  不过对归义王俺答来说,这封信就不是那么舒服的了。第三百五十九章草原  俺答是正好在万历八年的头一天收到大明天子恭贺新年书信的。  在这之前的俩月里,他如坐针毡。  去年马芳患病卸任,去朝廷修养的消息传至塞外,可是令俺答汗舒心了一段日子,甚至还派人入关带着礼物去看望马芳,希望马芳别死。  毕竟老朋友了,事实上还有另一原因……俺答自己也疾病缠身,不能理事。  这种时候大明突然将重兵陈于城关,不怪俺答汗紧张。  那两个月塞外度日如年,在最初三娘子便率五十甲骑试图入塞开释误会,可城关守将换了人,来的是原本听说要调往海外的腾骧卫,乃是天子亲军,只教她安心等着皇帝诏书。  其实诏书早就到宣府了,但皇帝在电报上命令不能早发,就得先让俺答看见拜年诏书才能通传书信,因此由京师开出的军兵反倒是最先让塞外看见的。  皇帝非常清楚什么叫‘时间差’,他写信的时间并不等于百姓听到、看到信的时间,他要确保一切同时进行。  因此病榻上的俺答汗看见头一封信,吓得满身冷汗百口莫辩,紧跟着第二封吵他的信就来了。  如果不是皇帝陈兵在宣府的那一卫精校,俺答很可能把信上说的事当个笑话听就完了,因为皇帝怪罪他的事……是好几年前发生的。  他在青海封喇嘛、传黄教、打了几仗,最近的事儿都发生在前年夏天。  在那之后,俺答一直在归化城养病礼佛,不问世事。  如今事儿都过去这么久,皇帝传信来吵自己一顿,俺答笑笑就过去了。  你早说不让办,我就不办了,我都办完了,你写信骂我又有什么用呢?  偏偏,一卫精兵就在塞内长城上屯着。  俺答怕这一卫军队,更怕大明皇帝真有想要向北宣战的决心;他怕皇帝对他重开战端的决心,更怕此时内部不安的蒙古。  哪怕是塞北圣狮,他也像老朋友马芳那样,老了、病了,更糟的是躺在病榻上的马芳依然能借助朝廷的权威来约束边军,他却别无仰仗来约束其他部落。  并且俺答深知大明早就知道现在的他只能盘腿儿坐在病榻上吃斋念佛的消息——因为马芳就是看他不再是威胁,才肯告老还乡。  否则那个年轻时被他拔于奴隶之身的汉人将军,会拿这一身血肉骨头跟他隔着长城对峙至死。  有第二封信,就有第三封,皇帝的第三道旨意,是准三娘子率二百甲骑入关,参加京师今年三月大阅天下兵马。  “别去!”  俺答瞪着眼睛,蒙古圆帽下的脸上布满深色斑块、皮肤松弛得已盖住口鼻间的法令纹,每说出一个词都要用力地呼吸好几次,马蹄袖外的干枯的手死死地攥着东珠做成的念珠链,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好像无意义般重复着道:“万历,万历!”  在他年轻时,从未怕过嘉靖。  哪怕到了老年,也不曾畏惧隆庆。  但在此时此刻,他非常担心、非常畏惧万历。  “让乞庆哈去,让他去,你不要去。”  可三娘子还年轻,非常年轻,方不过年过三旬,她的打扮像个明朝妇人,事实上她不但是蒙古的金钟王妃,还是明朝的忠顺夫人,更是明朝与土默特部联系的纽带。  “乞庆哈,他敢去么?”三娘子笑起来甚为狡黠,乞庆哈就是俺答的长子辛爱黄台吉,她立在一边看着仆人收拾行装,边对俺答说道:“老的不光是你,他也老了,年轻时他不听你的话时常兵侵汉地,现在你想把他送到明朝,你的长子未必能留下性命回来,以后的贡市也会消失。”  草原上的事通常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带来莫大的改变,就好像俺答势力最强的时期,那个时候他身旁有个名叫的赵全的白莲教信徒作为幕僚,土默川数万甲骑,尽穿汉甲。  但赵全被送到长城内杀死后,一切便出现了变化,汉地匠人成为诸部台吉们的私产,数年过去他们的工艺、产量没有多少提升,人们用工人换取长城口市的贸易物品,换来部落大人们更加富贵的家产。  “我要带你的小儿子布塔施礼去北京,他是你最小的儿子,却什么都没有,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偏心么?”三娘子所说的布塔施礼是她唯一的儿子,道:“他应该多见识一些东西,不该总跟在部落里像他一样大的小孩身边玩耍。”  “他才十二岁,你想让我给他,给他什么?”俺答的话说多了,剧烈地咳嗽起来,缓了缓才说道:“像赐给你一样赐给他一万精骑护卫么?”  “他应该有自己的部落和马场,他也是你的儿子,那是他应得的!”  部落中的、部落外的,与明朝交涉的事务已大多转移到三娘子手中,她都做的很好,这让她应得很大的声望,但事实上她与因年老而被深深的忧虑环绕的丈夫一样,也沉浸在深深的担忧之中。  如果有一天俺答不在了,只有她的亲生儿子能保护她,可她的儿子却什么都没有,这令她担忧,担忧中还有愤怒:“难道你指望将来有人欺辱了他,让我去亲自率领骑兵攻打别人吗?”  仆人们开始为三娘子穿戴甲胄了,那是一套复杂而沉重的铁浮图,内外十几个部件由四名仆人依次披挂在身,三娘子仍旧行动自如。  她在腰间带着明制将军剑,王帐外的铁蹄马背上背挂着两张弓与两袋箭,最忠诚的仆人牵着小王子的马来到帐前。  继承母亲美貌的小男儿并不像出生在征战途中那样粗犷,反而带着些许草原上少见的秀气,在马背上拿着草编的大蚂蚱把玩着,似乎对他要去哪一无所知。  穿着整齐明制甲胄的甲骑列队两侧,部落百姓扶老携幼地观看这番热闹,顶盔掼甲的三娘子留俺答坐在王帐中念着法号,出帐翻身上马。  在她身后,豹尾长幡迎风招展,远处蓝天白云下的草原上,正在施工的青色巨城拔地而起。第三百六十章模拟  万历八年的北京城是热闹的。  天下兵马进驻京畿,一时间各地商贾百姓参与盛况,天下奇珍皆汇聚于此。  但在紫禁城里,气氛却并非如此,因为皇帝把从土默特部率领二百甲骑赶来的三娘子请进了紫禁城。  在万历皇帝去年向天下昭告他要‘吵’蒙古俺答汗后,没有人知道后面事情的发展究竟会去向何方。  帝国北方边境嗅到了战争的气味,但在战争开始之前,一切仍旧平静如常。  文华殿北方万历皇帝的练兵场有一片湖泊,引穿过紫禁城的金水河而成,湖边的点将台上,万历皇帝与三娘子、蒙古小王子立在一起,看着湖中小船游曳窜动,穿着章纹袍外罩龙纹胸甲缓缓踱步的皇帝认真地讲解着,有时还会加上手的动作。  时过境迁,小短腿儿这个称号已不再适用于十七岁的万历皇帝,他有英气的面孔与坚定的眼神,只是有时会露出青涩的笑容。  “赤海舰驶过巴布洛号侧翼,用舷炮轰击对方,十二颗炮弹打在巴布洛号船板,只有扫在上层甲板的三门炮弹能伤及船上的西班牙人。”  湖上有二十余条小船,也没有任何炮声,每艘船上都能看到一名舵手在操控那些声震当世的战船模型在湖中行驶,每艘小船的船尾都冒着浓浓的黑烟,如果离得近些还能听见巨大的噪音。  三娘子什么都看不出,比起那些在高墙深院紫禁城里连帆都张不满在湖中游动的小船,点将台上一侧立起的兵器架与舆图更让她感兴趣。  那是一副她看不出绘画何地的舆图,图上有大片浅蓝,几块巨大的土地上用数不清的颜色与文字标注着稀奇古怪的读音,正中间虽然能找到几个熟悉的地方,但那太小了。  但这些画面在年轻的皇帝脑海中极为清晰。  他说这是在模拟一场数年之前发生在南洋上的海战,交战双方是大明与西班牙人,海战以明朝将领陈沐与西班牙运宝船队遭遇开始。  “朕模拟了许多次,以西班牙运宝船队的船形、火力与规模,即使在参数上为他们增加更厚的船壳、更快的速度,西班牙人依然无法取胜。”  “忠顺夫人知道为何朕如此执着于那场海战么?”  万历皇帝自顾自说着,牵着蒙古小王子布塔施礼看地图出神的三娘子回过头,低头带着谦卑笑意的三娘子恭敬道:“回陛下,臣不知。”  有诰命的夫人在见皇帝时同样称臣。  “这场海战发生在这个地方。”皇帝向三娘子身旁的舆图走来,经过小王子身边时还从裤兜里摸出一块油纸包着的冰糖递出去,这才指着舆图上的位置道:“同年,大明舰队停靠马尼拉,逐走吕宋西夷;那之后的两年里,吕宋、苏禄、婆罗洲诸国竞相朝贡,东西二洋军府成立。”  万历皇帝在舆图上张开双手,有力地向两侧推去:“朕的军队,东至大东洋亚洲、西抵大西洋非洲,你看见这幅舆图了。”  “臣,看见了。”三娘子不仅看见了,她还很担心,行礼道:“请陛下放心,土默特从未有过不臣之心,我等子孙暨部族愿世世为天子守边。”  “不必惶恐,朕没怀疑过顺义王有不臣之心,朕生气的是他不信任朕的威信,跑去让别人承认他是大汗。”  万历皇帝说话的语气看上去并不像非常气愤,这让三娘子稍稍放心,并且适时地向皇帝表达她的不解,但皇帝并未回答,而是抬手在地图上指出新大陆北方一个地方,问道:“记不记得土默川有个名叫呼兰的人,他是顺义王上贡给朕的骑兵。”  三娘子哪儿能记起这么个人,当年给皇帝上贡士兵在土默特部搜集了各个部落不受待见的倒霉蛋,她只能微微摇头道:“臣并不记得,他做了什么?”  “他为朕立了功,在这里得到一片土地,朕让他在这做指挥使,卫名呼兰卫,永镇斯土。”万历转过头抬起手缓缓摇动着食指,道:“不要再说为朕世代守边了,你看看这幅舆图,觉得朕的北方边境在哪?”  这个问题太容易回答了,对三娘子来说有标准答案,她甚至不需要去看舆图便恭恭敬敬地说道:“回陛下,土默特骑手能向北奔驰到最远的地方,就是陛下的边境。”  “忠顺夫人说的很好,虽然那未必是朕的边境、也未必是大明的边境,但意思是一样的,朕的边疆取决于朕的军队能走到哪。”  “你看到了,这幅舆图上还有许多空白,但天下各地的形状已大致被摸清楚。”  “世上的边境在朕心中有三个,大明的边境、朕的边境、大中华的边境。”万历说这话时带着三娘子所不能理解的成熟,他在舆图上围绕大明腹地画了个圈,道:“这是大明的边境,南抵大海、北至长城,朕从父皇手中接过的大明,就是这么大。”  三娘子正要说什么,被万历止住道:“不必说土默特部是大明的边境,朕接手帝国时直至如今,土默川都没有朕任免的官吏。”  万历又在舆图上画出极大的圈,这一次不单单草原上最强大的右翼蒙古,还有大东洋与大西洋,他说:“这是朕的边境,其间每个国家、每位大王,都尊朕为主,朕活着、朕强大,朕即照临四海帝国无疆,如果时间够长,这些地方就会成为大中华的边境。”  “倘朕衰弱、朕驾崩、朕的皇子是个大傻蛋。”皇帝的拳头紧紧攥着,似乎惋惜将来帝国的继承人很难有自己这么天子聪慧、帝国之幸:“那朕的疆土就会缩小到大明的边境那么大,所幸……朕还能活很长时间,所以土默川确实是朕的疆土,忠顺夫人你说呢?”  三娘子道:“确如陛下所言,土默川是陛下疆土。”  “既然是朕的疆土,朕要以土默川为本阵,让朕的骑手向四面八方探索,忠顺夫人以为如何?”  “留在朕身边几年学习吧。”皇帝脸上带着笑容,他摸着布塔施礼的头发,另一只手在地图北方画了个圈,轻声道:“将来朕把这赐给你吧,大西洋军府的报告称,来自奥斯曼商人的消息,莫斯科有个蛮王派人向东,打下了许多本属于你的土地呀。”第三百六十一章留京  万历皇帝的话并未给三娘子带来太多担忧,因为他们谈的并非是目前。  皇帝为驻军的时间限制在‘他’长大之后,这个他是今年才十二岁的布塔施礼,这甚至让三娘子为此感到开心。  似乎在天子眼中,她的独子将会是右翼蒙古的继承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来自右翼蒙古的母子二人沉浸在万历皇帝的伟大与神奇当中。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