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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第1页)

  国王陛下又在祈祷,在床上闭起双眼,看上去像快要死掉一般。  “我很抱歉,曾放弃你用勇气与荣誉为我父亲争取到原本属于教皇的一些土地。”  那是意大利战争时期,查理五世执政的最后几个年头,面对法王佛朗索瓦一世、意大利城邦与教皇国组成的西班牙联盟,阿尔瓦公爵出奇制胜,击败法兰西名将刀疤吉斯——弗朗索瓦·德·洛林。  那场战争中,阿尔瓦公爵实际上占领了整个教皇国,迫使教皇保罗四世对西班牙做出让步,使西班牙得到意大利中部、米兰与那不勒斯。  但菲利普继位后为表达对教皇的友好,放弃了一部分土地。  阿尔瓦公爵向躺着的菲利普行礼,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神情道:“国王陛下,我对王室的忠诚从来没有改变,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率军前往新大陆,以谈判的手段来终结这场战争。”  说着,阿尔瓦公爵补上一句:“在赛巴斯蒂昂与摩尔人的战争结束之前。”  菲利普向上挪了挪,尽力将自己靠在靠背上,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让他有些虚弱,自床头取过银杯喝了一大口,这才问道:“你会怎么做?”  “两个方式。”  阿尔瓦公爵似乎胸有成竹,不过面上非常慎重,道:“结果对西班牙的新大陆都不会太有利,但都可以结束战争,赶在战争之前……这场仗持续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一是割让新西班牙除波托西银矿外的大片土地,我猜在率军抵达新大陆之前,明军应当已兵临墨西哥城下,明军恐怕不会愿意将已经占领的土地还给我们,但必须保留银矿。”  “没有银矿,伊比利亚半岛将会遭受动荡,结果会比这场愚蠢的战争进行下去还要糟。”  菲利普的头点得极快,这场战争原本就不该开始,用一些不能为王室带来利益的土地换取明帝国的支持在宫廷看来非常划算。  甚至到现在菲利普还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为这样的情况。  别说隔着海洋的他不知道,其实陈沐也不知道为何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原本赛驴公都准备入主巴拿马了,大家突然说局势已经演变为可以拿下墨西哥城。  “如果贝尔纳尔能在战事中取得优势,我们的兵力会给明军带来很大压力,迫使其作出让步,他们会得到墨西哥城北方与利马城南方的土地,也许我们也能在谈判中得到更多。”  “但如果战场上占据劣势,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保护我们的波托西银矿,战争已经开始,敌人将无所顾虑。”  菲利普闭上眼,这正是他所担心的结果,等他再睁开眼,带着渴求的目光问道:“那第二的方式呢?”  “如果局势很坏,想保住波托西银矿,我们只有一个方法。”阿尔瓦公爵道:“朝贡。”  “朝贡?”  菲利普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事实上他更奇怪阿尔瓦公爵是如何知道这个奇怪词语的。  “国王陛下知道我的家族先辈多是卡斯提亚王国的官员,在十五世纪中,跛子帖木儿击败了奥斯曼,国王既害怕又高兴,派遣使者去给帖木儿送礼。”  “使者回来后写了《奉使东方记》,上面记录了他在帖木儿宫廷中的遭遇,契丹国皇帝朱四汗是统帅九邦大帝的意思,唯有帖木儿称他做通古斯的猪皇帝,扣押使者。”  “使者被关了七年,在帖木儿会见卡斯提亚的使者时放出来,来为他增添光彩,帖木儿对我们的使者介绍说这是来自东方强大契丹国的使者,来给他送马五百匹。”  “帖木儿让我们的使者坐在前面,明国使者坐在后面,奚落说朱四汗叔夺侄位,是大奸大恶的小人。”  菲利普皱皱眉头,听起来明国也没什么厉害的,使者都被扣了好些年,阿尔瓦说这干嘛?  “明国使者被关押七年仍旧神情傲慢嚣张跋扈,破口大骂跛子你先把七年不朝贡的事说清楚!”  阿尔瓦公爵道:“这件事发生的七年之前,帖木儿一直向明国进贡,后来帖木儿的儿子继位,也向明国继续进贡。”  “奥斯曼也向明国进贡,在帖木儿的儿子们后来对奥斯曼警告其不要对边境贝伊国下手时,就加上了以中国可汗之名,很好用。”  阿尔瓦公爵看着菲利普道:“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您,朝贡并不羞耻,那些曾经强大和现在仍然强大的国家都会这样做。”  “朝贡。”直到现在,阿尔瓦公爵才说出真正目的,道:“表示向中国君主的臣服,能赚钱,也必然能让咄咄逼人的明军于谈判中让步。”  “只要国王愿意向明帝国皇帝朝贡,即使其占领新西班牙全境,我想我们也依然能保住波托西银矿。”  菲利普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问道:“在你的推测中,新大陆的战争已经坏到这样的情况了?”  “很坏,不仅仅新大陆的战争坏,旧大陆的战争更坏,我们身边已经没有盟友了,国王殿下。”  菲利普深吸口气,对阿尔瓦公爵道:“你去准备招募军队吧,我要见一见对明有了解的修士们,在此之前我要先知道朝贡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胡安还在的时候,他好像提起过朝贡,但我没有注意,恐怕这一次我们必须注意了。”第七十一章天荒  当马德里的修士与王国顾问聚集在宫廷研究朝贡的具体操作方法时,麻贵的军队已经抵达新大陆的阿卡普尔科。  这意味着明军在墨西哥城六百里外集结的军队已超过六千。  一千五百名净军与军匠不包括在内。  净军内部有一小部分犯错的宦官,但更多的是非法充军的阉人,朝廷法律禁止百姓自我阉割,因此这些人大多是苦命人,相较禁军与北洋军他们并无顽强的战力。  在陈矩麾下,他们担任类似辎重兵与民夫一类的使命,虽然随军但并不算入精锐兵力当中。  明军中的将领们也在研究,他们研究如何利用西军集结运送的时间差击败所有敌人。  “前军所遇西军军团鸟铳不多,带佛朗机炮,与我部对射他们吃亏,但有少数甲骑轻骑,不畏死伤冲阵凶猛。”  “战事一起,结阵互射之际马军甲骑突入,轻骑游击,将我部挤压至一处,远处炮队佛朗机齐发,战术老练。”  邵廷达带回他所知的情报,提起那场大胜如今仍心有余悸:“若非老黑率马军抄其炮队,晚至一刻,战事结果恐为我军大溃。”  陈沐与诸多将校已经拿到白马之战的所有战报,整个过程于战报中分外清晰,整场战斗出力最多的是步兵,但决定战争胜负的并不是步兵。  战斗往往并非势均力敌,会偏向为不对称战争,旗军步战中的强项能够取得优势,但其火炮与长矛先天不足的弱点会在试探性进攻中为敌所知,就能引发一场溃败。  邵廷达用其部旗军鲜血与性命告知东洋军府一个道理。  陈沐放下战报向各部旗官下令道:“各部将官,今后战事必须携带兵甲炮队、不得冒进,违令者不论官居何职一律铳毙。”  白马之战不论在双方损失、战略意图以及拉拢盟友上都算是一场胜利,但绝对称不上大胜,而是一场惨胜。  他们实力或运气,不论哪个稍差一点,步兵就会被西军击溃,一旦被击溃,面对有骑兵的敌军,战斗结果很容易颠倒过来。  宽敞的议事室中几乎坐着明军所有千户以上将官,当然,除明军之外还有白马部落两名分别用西语中虎与鹰命名的酋长,以及西班牙阿尔曼萨总督与阿科斯塔修士。  杨廷相适时地走入议事厅,快步行至陈沐身边小声道:“大帅,匠人已经将舆图刻板制好,现在发下去?”  随着陈沐点头,两名旗军进入厅中,一左一右地将刻印好的两份地图分发至每个人身前桌案上,一幅图绘着西班牙人对整个新大陆的认识,这来源于阿科斯塔,另一幅图更加精细,是邵廷达部与林满爵绘制出港口东北与墨西哥之间的大部分地图。  “我们会有三个战场,阿卡普尔科附近海域、墨西哥城的野战与围攻以及对秘鲁的占领。”  陈沐的话音刚落,经过通译用西语告知总督与修士,二人表情僵硬,阿尔曼萨道:“将军,我们不必占领秘鲁,只要取得墨西哥城,我能让他们退回去。”  一众将官有些尴尬,许多人觉得他们在利用阿尔曼萨,心中感到理亏,只能别过头去。  但陈沐不会。  “如果不能呢?如果在我们攻向墨西哥的过程中秘鲁三个军团登陆,断绝我们后路,总督打算让我的军队为你去死?”  阿尔曼萨有点畏惧陈沐,毕竟就是这个人在关岛战役中使新西班牙葬送两万军队,早就恶名在外了。  当邵廷达和他在一起时,阿尔曼萨往往都坐在邵廷达旁边的位置,非常靠前。  但如今陈沐在前,邵廷达都只能坐在靠近后面的位置,他后边是阿科斯塔,再往后就是白马部的酋长了,甚至就连被明人称作福哥儿的西班牙随军商人座次都比他靠前,这样的座次安排本就会给他带来巨大压力。  “尽管我个人对阁下在与大明达成协议上所做努力以及承受之代价非常同情,并愿意以武力帮助阁下重新掌握墨西哥城,但我们不是雇佣军。”  “我等效忠大明帝国万历皇帝,受命经略亚洲,在外交上给予贵国君主足够尊重,尝试以互惠互利的协议为皇帝开拓疆土,尽量避免与西国发生战争。”  “我知道在西葡两国大部分人认为陈某飞扬跋扈,但对贵国国王菲利普在下给予足够尊敬,那么是什么让我们卷入战争之中,嗯?”  陈沐放下指点地图的竹鞭,起身道:“是阁下对新西班牙并无约束能力,甚至欲利用大明对付贵国于此地的新贵族,至今未交换我军授予郑屠首领的旗帜,以至酿成此次祸乱,双方在西海岸与分界半岛对峙,开启战争。”  “在谈判之初阁下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才会逃遁于分界半岛之上,以求我军庇护,现在我军死伤五百余众,西班牙蒙受无端损失更数倍与我。”  “此等无妄之灾强加两国,难道阁下还认为明军是受雇而来为西班牙扫清沉疴顽疾的雇佣军么?”  “恕我直言。”  陈沐踱步经过长长的议事桌,走到总督阿尔曼萨对面,两手扶着参将黑晓的椅背微微向前俯身,两眼直视阿尔曼萨,道:“此时此刻的战争,究竟是大明助西班牙安定叛乱,亦或是大明与西班牙的战争,并不取决于你我。”  “是战事和是镇压叛乱,是否与天军为敌,全赖贵国国王决断。在此之前,陈某要为我的弟兄身家性命思虑,消灭敌人,一切敌人。”  “假使今日秘鲁军团近我海岸,我就在今日击沉他们于海上;假使明日菲利普殿下决定发来大军登陆,我就在明日歼灭他们于陆上。”  “只要有人敢向我的旗军举起兵器,我就会让他们把兵器吞下去,不论敌人是谁,不论敌人有多少,我都会与他们打到天荒地老,直至胜利属于我的皇帝!”  陈沐的手重重擂在桌上,阿尔曼萨连大气都出不得,只能一言不发地看着明军统帅转身走向主座,重新攥住竹鞭,在身后绘制西海岸的舆图上指划着下令。  “我们的陆军先以守势防范墨西哥城的进攻,在海上迎击其北上秘鲁舰队,这支舰队规模在大小战船商船三十至六十条,想办法在航行中迫使其分兵,击沉他们。”  “战役可分为三个区域,在远海削弱、在近海伏击、在海湾决战,一艘船都不放他们离开……”第七十二章三庙  三月十五,财神生日,护航第一批登陆亚洲辎重船队的邓子龙返航结束。  重新回到阿卡普尔科,邓子龙以舰队提督的身份登上以戚继光为名的主力战舰南塘号,统帅舰队启程向南。  舰队离开海港时,东部山脉雷鸣滚滚,山那边将迎来一场大雨。  巨大的山脉不但分隔开海岸与高原,也将东西两侧分为不同的气候区域,山西干燥炎热山东凉爽多雨,更从地理上决定了由海岸进攻墨西哥城仅几条峡谷可走。  麻贵对这条山脉一直抱有某种怀疑,他觉得这座巨大山脉应该与北方黑水靺鞨群岛看见的山脉是连成一体的,因此他总觉得陈沐的手下把地图画斜了。  陈沐则觉得是自己的舰队运来的辎重太多,让麻贵吃饱撑的都有空考虑这些问题了。  通过林满爵部斥候探查,东洋军府对东面通往墨西哥城的道路有更多了解,沿官道向东大致平坦,会穿过两条小河,以及百里外穿过山脉的峡谷,这些地方一个比一个容易据守。  在这百里路途,地势逐步升高,待越过峡谷更东面则是高原,那更是一步一山,只有靠近道路的地方才有少量村落。  而由港口北方向东还有一条路,那是邵廷达于白马得胜后回还的道路,也同样布满险要。  也就是邵廷达在敌我都没想到他们会袭击的情况下发动攻击,如果贝尔纳尔是个二愣子在沿线据守伏击,他们这场仗会打得很丑。  不论如何,邵廷达与付元擅自登陆,赢了士卒该赏的要赏,攻陷塔斯科的收获被军府索回,随后由军务司定赏额、运转司拨银两,最后赏给士卒的比他们在银城自己弄到的还要多些。  此外该罚的也要罚,现在俩人分别率部一北一南,寻险要之处驻军,照着港口陆军局给的图修缮关口去了。  陈沐发现军中毕业于讲武堂的将官都很有意思,兴许是因为他编修的讲武堂教材里对土工作业中挖掘战壕分为三段,先从散兵坑挖起,挖好散兵坑再扩大为半身壕,然后再扩大为直立壕,最后连起来成为战壕。  结果就造成现在陆军局给前线部队工兵的工事图都考虑到施工过程中遇到战事的情况,让他们搞出一种临战工事。  先是挖掘战壕,战壕挖好后在前架上几节切割好的尺高原木,战壕上再修一层,外缘用土石堆一层掩体,上搭防雨棚,修成上下两层结构。  下层战壕的旗军自原木空隙向外射击,上层旗军于掩体后观察射击,凭借木、土、石及辎兵携带少量水泥,很快就能将简易工事修好。  几截这样的间断的战壕障墙构成一处要道防守工事,修好后视战况与时间进一步在外围架设拒马、壕沟或加强结构以增加防御能力。  军器局的杨廷相对这套东西很是推崇,旗军在港口海滩容易被登陆的地方也修出两座障墙战壕,带陈沐督促旗军挖掘时他这样介绍道:“这是能在对阵时修筑的,前面的旗军据守,后面的旗军就能修。”  “敌军攻破时我部刚挖好兵坑,旗军就依仗兵坑于其作战;我们挖好战壕,就依仗战壕作战;挖好障墙,就依仗障墙与战壕作战,有了初步防御就能在后方修筑要塞。”  陈沐很想把这称之为山寨精神,但又并不合适,但明朝人确实有很强的这种精神,发现一个东西好用,他们能把这种方式用在所有能用的事情上。  就像佛朗机一样,原本只是锻铁条拼接的小炮,被明朝人广泛适用于各式大炮小炮甚至火铳上,而且运用得还不错。  没确定自己到底是何方县官的邹元标那边进展也不错。  或许是本地百姓亲自感受到明军赶走西军的武力震慑,亦或是法令的宽待,再加上不愿留下的陈沐都尊重他们的意愿放掉了,至少直至现在,明军与本地百姓相处得还算融洽。  当地百姓对学习汉文并不抵触,能听懂西班牙语的他们也不影响正常交流,为收拾人心,不论挖土采木军府都以军匠俸禄的三分之一雇佣部分原住民工作。  自简陋的砖瓦窑修好开火,不过一旬就到了青砖出窑的时候,随后一窑窑砖瓦便源源不断被工人运入村中。  城中汉学堂、城北道君庙、城南文昌庙、城东城隍庙一一兴建,城隍供里着邵廷达部下叫范可寅的普通旗军为城隍老爷,因于白马一战只身挺铳阻铁马被拜为城隍。  文昌庙里供文昌帝君张亚子与天聋地哑,道君庙里供龙虎玄坛真君赵公明与招宝纳珍招财利市,除了财神陶像身罩山文甲头顶铁笠盔、肩挑一杆四尺鸟铳腰塞两支精雕手铳外没有哪儿不对的。  陈沐说这是明代雕塑的魔幻现实主义萌芽。  市集也规划出来了,就在道君庙门口,讨个好彩头,尽管商铺瓦房与仓库都只是留出建筑用地暂时还未开始修筑,不过路却修得很快。  得益于青砖烧制过程中大量过火砖与欠火砖及港口过剩的人力,很快修出两条直通港口的马车轨道。  这一切都被前新西班牙总督阿尔曼萨与修士阿科斯塔看在眼中,修士对此所拥有的仅有赞叹与疑惑,不过当他将疑惑说给前人总督听时,老总督并不能给他提供任何正确答案。  “他们在建筑学有很高的成就,复杂的文字与强盛的帝国,并拥有强大的军队支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很难相信——他们并非仅仅是野蛮人超脱野蛮人的状态而已,或许他们本身就不是野蛮人。”  “但如果他们不是野蛮人,没有耶稣,又是谁教授给他们真理让他们逃过劫难?”  “他们会代皇帝将死去的士兵封神,就像国王册封骑士那样,堂而皇之地做出神像供奉在庙宇中。”  “而且总督阁下,您不觉得那座供奉‘道君’的异教徒庙宇里,神像的样子……”阿科斯塔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抬起一只手在身边比划着,艰难地说道:“和我们认识的某个人很像?”  老总督阿尔曼萨看着快要被宗教思想折磨得变成疯子的阿科斯塔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修士,我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们是不是野蛮人?我亲眼看见那个叫卲变蛟的年轻将军用一千二百个步兵与九百名骑兵,在没有火炮长矛的情况下歼灭了埃雷拉军团,是歼灭。”  “他们的武器比我们好、火枪比我们多、铠甲比我们更坚固,如果他们是野蛮人,我们是什么?猴子吗?我认为我们现在要思考的不是他们是不是野蛮人。”  “你应该做出一份尽量拔高他们的报告,因为我有预感,不论他们是野蛮人还是比我们更高等的人,总之,我们要失去新大陆了,因为更高等的人失去土地总比因野蛮人而失去听起来好听一些。”  阿尔曼萨的手指向并不遥远的村落,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看上去好像不打算离开,他们不走了!”第七十三章戏精  阿卡普尔科过去属于西人税官的港务办公室如今成为暂时的东洋军府衙门,因为这是唯一一座木石建筑,能阻挡舰炮轰击。  不过其实能不能挡住西班牙战船通常布置在舰首的两门射石炮,陈沐真不敢保证……陈沐觉得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东西能挡得住射石炮。  当然,前提是射石炮能打准的话。  老总督阿尔曼萨一宿都没睡,并不是因泥筑的屋子太过简陋亦或夜里的蚊虫叮咬,而是因为在昨天下午,他派了五名亲信携带密信奔马去往墨西哥城。  也是因为这件事,一夜未眠顶着大黑眼圈的总督开门发现外面立着一声不吭的帅府亲军,差点被吓得瘫倒在地。  门外的不是别人,是在吕宋凭借倒戈归化的浪人莲斗,自打跟着陈沐做家丁,浪人的清苦生活算是过到头儿了,不但白米饭管饱,穿的是过去效忠大名的武士都很难拥有的锦缎衣裳,铠甲也都是铁的,再不用穿件麻袍上阵拼杀。  偏爱唐风铠甲的莲斗幸亏凭着武艺与资历做了小队长。  像新制的胸甲、受蒙古帝国影响的铁臂缚这些甲衣他都不太喜欢,这家伙整个万历三年都在攒银子,终于赶在追随主家远征亚洲前给自己置办了一身山文甲,戴着混铁狮子唐头盔,脑后面坠了满头染做赤色的牦牛毛,威风凛凛。  就是他把开门的阿尔曼萨吓得想转身就跑,结果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还多亏了莲斗眼疾手快,赶忙把老总督扶起来,用在吕宋学来熟练的西语说道:“总督,大帅有请。”  这人心里有鬼,看谁都像鬼。  不过有时候也会真撞上鬼。  白墙橘瓦的港务二层小楼还是那副模样,极度缺少安全感的陈沐不论走到哪里都戒备森严,壮着胆子跟随莲斗本部一众佩刀腰带协插的亲兵迈步进去。  堂中陈沐捧着茶碗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杜松捧着金瓜侍立身侧,堂前三人跪倒,看服色穿的是亚麻衬衣。  “总督来了,坐。”  放下茶碗的陈沐在笑,笑得阿尔曼萨的心跳起来像要从喉咙撞出来,看着自己派出去此时本该已经赶到墨西哥城的骑手却跪在这里,他坐也坐不踏实。  “总督这一夜睡的怎么样?陈某是没睡好,半夜被部下叫起来,说是有人要去给墨西哥城送信,信上把我们所有情报都说得清清楚楚。”  陈沐脸上的笑容隐去,很认真地扳起手指数着道:“说明军主力舰队南下迎战秘鲁军团,另有一部分兵袭击秘鲁总督区。”  “阿卡普尔科港当前守备空虚,只有陈沐一千多个亲兵与上千工匠,在东面的两处要道,分别布防七百与九百步兵,另有九百骑兵作为预备队。”  “还附上地图,连图都是我的印刷厂印的,阿尔曼萨——”  陈沐眨眨眼,茶盏放至桌上,两手扶着自己膝盖,皱起眉头极为困惑,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你是不想活了呀!”  却没想到,阿尔曼萨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似乎早就想好向墨西哥城送出这样的书信自己会落得如何下场。  也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想清楚一切的阿尔曼萨在面对陈沐时才像一个庞大帝国的封疆大吏,这种底气回到老总督心里的明显特征便是他挪了挪屁股,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  不知为何,他先是抬起左手让陈沐看了看,整个手掌包着昨天换好的纱布,炎热气候下脓水与药膏与纱布粘在一起让那只手看上去像根流水的烂茄子。  “我被我的国家的年轻人刺杀,失去手指,但我并不认为有什么可惜的,因为我失去两根手指能让更多像他们一样的年轻人保住生命,不必同明国在战争中分出生死。”  “那个时候我知道,你为你的君主而来,为明国在新大陆获取利益势在必得,适当让步能暂时填饱你的肚子,火炮贸易也能让我的国王得到利益,巩固在欧洲的统治。”  阿尔曼萨左手仅剩的三根手指在身前比划着,神态自如仿佛昨日,但实际上在他心里就已经知道从昨天他派人送出书信起他们就已经是敌人了。  但他并不对此感到畏惧:“后来发生的事不是我想看见的,我仍寄望于减少西班牙的损失,即使失去新大陆南方,只要保住波托西,只要保住墨西哥,那些没有价值的土地对国王并不算什么损失。”  “但将军从开战起,就没有打算在新大陆为西班牙留下什么吧?也许我老了,对明国的畏惧让我更倾向妥协,但我不是国王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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