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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第1页)

  陈沐通常是不爱打断旁人说话的,但这次例外,他皱眉道:“陈某并不反对商贾和广南顺化贸易,但阮将军,据我所知,广南顺化连一座像样的卸货港口都没有,说这些为时过早吧?”  “在下已经找到海港所在,会安六十里海岸,水深避风,在下知道南洋军府规矩,若不喜会安港,我治下海岸随将军挑,建营寨驻战船,都无妨。”  阮潢说着再度拱手,道:“在下还是那句,只要将军商船到广南,商贾要买什么我就买什么,除了粮食和百姓,将军要什么我就卖什么!”  显然阮潢是有备而来,陈沐不是头次见别人求着他去驻军了,他有充足的经验来应对这种情况。  往往海外小国求着他去驻军、贸易,就像阮潢现在一样,那些地方都就只有一种可能——白给他都不要的穷地方。  但这不妨碍陈沐欣赏阮潢的气魄。  他眼前此人虽然身穿蓑衣、请求卑微、辖地贫穷,但他不是个穷光蛋,他的权势可以比肩国王,百里地方四十万百姓的领主。  陈沐没去过广南顺化,但他能感觉到此人不惜一切想要富强的心。  “金银铜铁、良材美木、盐土之利,你一年能拿出多少来卖?”  阮潢的眼睛亮起来,急切道:“一年金四百斤、铜两万斤、铁八万斤,盐三万石,木料取之不尽!”  “这没多少,棉布、陶器、瓷器、染料、茶糖酒、灯烛香料,你能吃下多少、最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这个答案已经在陈沐心里呼之欲出,他知道广南顺化最想要的是什么。  阮潢斩钉截铁:“钢!”  “要钢做什么?”  “造兵器!”  “造兵器杀谁?”  阮潢顿住,面上带有几分不该存在的担忧,道:“实不相瞒,郑氏视我如眼中钉,今将军伐莫,待郑松无北朝大患,必回首攻我,不为杀谁,自保求活。”  陈沐缓缓颔首,思虑片刻后点头道:“升龙战事一毕,会有人去你的领地寻找良港,半年之内港口落成,朝廷驻军一千,金铜铁,就照你说的数量,每年换兵甲千套。”  “匕、刀、矛,锁环甲、兜鍪、臂缚、护胫各一成套,配二斤大炮两门、大虎蹲两门。”  “其余木石、精盐,由商贾易卖棉布等百姓日用诸物。”  陈沐闭着眼睛将合适货物说罢,睁眼道:“如何?”  阮潢起身抱拳,道:“在下多谢将军成全!”  “不必谢我,开诚布公,我看不上广南顺化那点物产。”陈沐丝毫不留情面,抬手轻指阮潢道:“但我看的上你,我听人说过,你出奔广顺,是因为一句话,横山一带,万世容身?”  “你有才能有魄力,过些年待安南时局安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队船,跟我去更远的地方看看。”第六十九章祭天  刘显自升龙城一封调令,给予杨应龙出境支援孟养之大权。  神护关中搭起将坛,巡抚王凝、副使罗汝芳等随同祭天。  杨应龙终于如愿以偿着其战甲登坛,自巡抚王凝手中接过酒碗,一洒向天、再倾倒地。  一众云南赤膊力士怀抱酒坛自坛下军阵穿队而过,苗人武士捧酒碗一一倒满,与坛上诸将对饮而下,一杆杆长矛长镖自阵中立起,阵势左右高悬播州大旗与杨氏大纛。  时至此刻,王凝已不能再阻拦出兵,但他仍旧慎重嘱咐道:“莽应龙势大,出战勿要贪功,遇不敌就撤回神护关,罗副使会接应你。”  杨应龙一碗酒饮尽,正待将陶碗砸下,却因王凝此言顿住,面上一时情绪难明,最后竟有些温柔地将陶碗又递回亲随手中。  “老大人放心,我杨氏列祖列宗在九霄之上看着不肖后辈,此战必胜。”  说着,杨应龙转身面向坛下三千播州勇士,大声宣道:“唐乾符年间,朝廷下令天下豪杰收服播州者,永镇斯土。我杨氏五世祖先战死沙场,破南诏、渡唐乱、易汉俗与夷合,方定播州基业。”  “列阵诸君先祖,自那时起就与杨氏先祖同生死、共患难。”  “宋元鼎革之际,蒙古骑兵南下,皇子阔端围宋军于四川,我杨氏十四世先祖率五千播州军迎风而上,镇守平阳关,驰援青野原,大破其兵,解宋军之围。”  “播州军得授御前雄威军之号。”  “后樊城破、襄阳破,蒙古皇帝入主中原,于京师称帝六年,元军屡攻播州,可海龙屯还在那,直至无力回天。”  “有明以来,太祖皇帝未征四川,我播州先纳图于宗庙,始得祖宗亲待,因此税额不足水西十之一二,得以富贵。”  “今日是时候为朝廷效忠了,你等需如先祖一般,随我身赴险境同生共死,后事家书无一遗漏皆已寄回播州,播州军法也不必再言,此战需胜,需救孟养之难。”  “叫三宣六慰知道,播州健儿勇冠天下!”  长矛方盾轰然顿地,披挂锁环甲头戴铁兜鍪的苗人武士呼啸如山,用依然传承祖先习惯虎口刺青忠勇二字的右手高高举起毒弩环刀。  各队首领体态精悍衣甲更坚的苗中老虎汉更是摘下铁兜鍪高呼着拍击半人高的方盾,人人雀跃,奋勇待战。  军心振奋,杨应龙旋即拜天跪地,焚香立誓,道:“谨以赤诚告山川天地、列祖列宗,播州军三千干戈入秋出关,以待大战合乎天时,入化外不毛之地,攻缅甸不臣之人,上应天子之命、下解百姓之难。”  “故。”原因向老天爷讲清,小土司的总结也简单粗暴:“此战必胜。”  “待得胜还播州,不肖子孙当焚香沐浴,杀白马三牲以谢祖宗相佑;如不可胜,我等以身殉之。”  王凝与罗汝芳对视一眼,他俩实在不明白这种战前祭天,凭什么能让坛下几千播州军兴奋地无畏无惧,像被施了法术一般,哪儿就激动人心了?  家族史鼓舞士气勉强够用,可那祭告天地祖宗说的是什么玩意儿啊?  就因为秋天打仗,就此战必胜,人莽应龙也是秋天打仗。  最过分的,打赢回家,请老天爷跟祖宗搓一顿;战败一去不回,就带着兄弟上去找老天爷蹭一顿。  “此战许进不许退,可战死无战败!”  说罢,杨应龙高举两手拍拍,远处出关官道两侧,那些由孟养撤入明境的女子家眷夹道相送,载歌载舞间水牛角呜呜大作,明人把她们称作蛮姑,但她们有自己感激援军的方式。  杨应龙不再多言,扣好明军指挥使盔枪孔雀翎八瓣笠盔,再向王凝等人拱手行礼,走下帅坛翻身上马,对左右轻笑一声道:“姑娘们都指望着你们,跟我去把杀进她们家乡的蠢贼除尽,父兄丈夫救回来!”  一声锣鼓响,大纛朝前开道,三千播州军浩浩荡荡行出神护关,分兵三道,向孟养地方蜿蜒共进。  “一支强军啊!”  王凝目送兵马出关,心中滋味难言,眉眼看鼻尖,小声问道:“惟德啊,要连这样的强军都败了,我云南该如何是好?”  “抚台您就放下十个百个心吧,这杨将军领受将领,不过是助孟养据守,他单单三千人,又怎么会与莽贼大战。”  罗汝芳摇头顿首,摊上怕事的主官,处处掣肘不说,时不时说些个丧气话令人厌烦得很,偏偏还不能不搭理他,道:“即使真败,我云南也有旗军营兵,再不济,姚安知府不也编练地方军兵,枕戈待旦么。”  “扼守神护关,不成问题。”  人很难改变另一个的想法,王凝听闻此言非但没轻松起来,反倒拂袖乘轿打道回府,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倒是罗汝芳,播州军走后,将镇守神护关的使命交给旗军中最持重的指挥佥事侯度,腾冲卫责令金腾兵备副使许天琦守备,向南北沿线调兵近万,入驻杨应龙曾修缮兴建的防线中。  整个永昌的军兵、辎重被调度起来,全面进入战时防御,境外哨所每日巡查增添一倍,交通要道各布哨卡,将商路尽数关闭。  没从杨应龙出关开始,朝廷已经介入这场仗,罗汝芳不会像王凝那般天真地想着全身而退。  杨应龙出关没多久,南边传来战报,令整个云南士气大振,各地主官也都欣喜如狂。  七月十六夜,总兵官白元洁率蛮獠营轰破升龙城水门,攻入城去因敌军有所准备,己方不熟地形而退出。  二十一日,总兵官白元洁船行水上,炮轰升龙城东三日;总兵官刘显于升龙城西挖掘地道,送火药大棺于城下,掀开升龙城西墙,大军旋即攻入城中。  二十三日早,安南北朝自知大势已去,莫氏皇帝莫茂洽自缚出宫,献上降书,已由军兵送入广西,待朝廷下令后再行输送京师。  二十五日,南洋大臣陈沐于南山告急,邓铨坐镇升龙,总兵官俞大猷、刘显、安南总兵使武公纪挥师向西,兵分两路驰援南山。  安南北朝国都已破,在罗汝芳看来,刘显率军北上回还云南,就不远了。第七十章军心  “莫敬典不愿意投降,我们就只能等援军了。”  陈沐确实需要援军,因为六日之前,善观天相的邓子龙提醒他近日或有暴雨倾至。  南山营地做足准备,挖掘搭建防雨战壕与炮棚四座,同时向围困升龙城的刘显、俞大猷请求援军。  陈沐是有雨天作战经验的,他知道雨天只要工事完备,他的旗军依然能拥有远超旁人的战力,但他更知道雨天时自己的缺点。  他的旗军早将弓弩清出战备,不单单派至安南战场这些军队,整个南洋军,都没有弓弩。  莫敬典则恰好相反,他们重弓弩冷兵,轻火铳鸟铳。  安南这片烂地,这场大雨带来辎重运输困难尚能克服,但他的旗军在雨中只能守御不能机动的缺点,也必将显露无遗。  而且有可能,莫敬典比邓子龙还更清楚暴雨将至。  因为在邓子龙提醒陈沐的第二天,雨还未下,盘踞南山的林满爵便派人发来急信,三支数千人的北朝兵将自南山向北调遣,其中一支被林满爵击至溃散,另外两支突围向北走了。  随后陈沐急调邵廷达将兵北上,仅截下一支,另外两千余敌军不知所踪。  紧跟着,又有四支敌军向北行去,这一次他们守备得当,林满爵不能得手,双方战于山下互有胜负,随后林满爵退回山中。  陈沐担忧被调虎离山,并未再次向北增兵。  现在,雨来了。  “山南我能堵,山北堵不住,调林满爵、邵廷达撤回来;武桥,再调苏禄三千旗军交你,与张世爵交替换防大营西面山道。”  “道路泥泞,我不知俞帅刘帅的援军要行军几日,准备死守。”  南山大营,陈沐发号施令后撩开帐帘,扑面而来的水汽与凉意涌入帐中,他带着些许忧虑放下帐帘,回首道:“几场小雨,天时可分一时胜负,改变不了战争结果,国都都被攻破,莫敬典也只剩负隅顽抗了!”  邓子龙抱拳领命,起身出帐步入重重雨幕之中。  雨滴急促打在帐布,令陈沐心神愈加烦躁,这场雨来得不是时候,令战局横生枝节,原本他可以在付出些许伤亡的局面打赢整场战争,但这场雨可能会让一切变得不同。  “走吧,去巡辎重营地。”  陈沐话音刚落,杜松就已将精编雨衣披在他肩上,皮靴踏入营地泥泞。  战争形势越进步,对辎重的依赖也越重,就好像南山东西两军对垒,莫敬典的军队是陈沐军十倍之众,可他们辎重运送却差不了多少。  辎重营地靠海位于后军,雨幕中到处是辎重旗军列队前行,拖拽骡马向山道阵地赶去,同时也运回一箱箱受潮火药,由粗劣搭建的码头装运至船舱。  不过半日,前线张世爵率军府卫旗军撤回大营,陈沐麾下精锐劲卒如今模样分外狼狈,蓑衣准备不足,半数旗军直接暴在雨里,浑身上下都被打湿,扛着卷在油布里的鸟铳撤回,泥泞地里一脚深一脚浅,连队列都再难齐整。  大营里搭出几座大营房,倒能遮风挡雨,营中伙夫备好热盐菜汤,给旗军取暖补给,张世爵安排好这些走向帅帐,便见到帐外等着的陈沐。  “大帅。”  陈沐点头没有说话,招手让他入营帐,坐下后才问道:“前线如何,上午听见炮响,莫敬典进攻了?”  “佯攻。”张世爵落座,低头见手上还带着泥污,又起身到帐门口铜盆洗了洗,边擦手边说道:“打了两次,一次被战壕鸟铳逼退,再一次用了回回炮。”  再坐回椅上,张世爵道:“莫敬典手上有能人。”  “回回炮,伤亡如何?”陈沐估计伤亡不大,不然张世爵早派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了,随后道:“射程怎么样?”  张世爵笑着摇头道:“他们造得小,射程也不远,百十来步,架设厚木板推到前线,操持着巨石砸我战壕,但打不准。”  “掷出的石头有四五十斤,区区百步,几门炮一次齐射就给他轰碎了。”张世爵感慨道:“幸亏搭了炮棚,不然后面几日投石机多了,真不好对付。”  陈沐缓缓颔首,若只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可畏惧的,他道:“武桥知道这事么?”  “知道,换防前邓将军观看战场,派兵把路上石头都移走了,他说后面莫敬典有两种方式,一个是更多投石机轰砸战壕,再一个就是用飞掷出的石头做掩体,使大军逼近战壕。”  “后面的仗不好打,让我来向大帅请命,事不可为时准他向后撤军。”  陈沐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你也一样,能守住最好,真到守不住也不必死拼,退到大营也无妨,只有一点,不能溃败把铳炮都留给莫敬典。”  “两帅拿下升龙,安南大局就已定下,援军赶到之前守备几日,若实在守不住,我等就退回海上,等俞帅刘帅与之交兵时再袭其腹背也无妨。”  天时不利,即便拦不住莫敬典,陈沐也不觉得是他部下的错,他们已经做出可令世人瞩目的成就,不必平白将性命耗在这里。  陈沐又鼓励张世爵几句,让他回去妥善安置士卒,歇息两日再去与邓子龙换防,便得海岸旗军疾奔报信。  招呼传令兵入帐,旗军满身泥泞显然是路上没少摔跤,陈沐接过书信道:“辛苦了,营房有热水菜汤,回信会有旁人,下去好好歇息。”  传令兵抱拳离去,陈沐这才打开信封,只看一眼,便眉头舒展,对张世爵笑道:“莫敬典是没办法了,接下来几日前线压力会更大,但也就只在这几日了。”  说着,陈沐将书信递给张世爵,笑道:“乂安的潘公绩来信,他已率军至清化,与清化郑松合兵北伐,进攻莫敬典。”  “我不喜欢这俩人,这种时候北伐太聪明,但不得不说,这对陈某有利。让军中文吏做篇檄文,我们曾告诉升龙城莫敬典已死,那是说了谎话,这次可以说实话。”  “告诉他们,升龙城陷,皇帝退位,天军有好生之德不愿讨杀,让他们早日归降吧——檄文一出,看他们还能有多少军心!”第七十一章心脏  “这雨再下下去,南山道就该发山洪了。”  陈沐听着帅营里邓子龙这样感慨,他在细心擦拭自己两支手铳,营房中弥漫着潮湿气息。  他们换了营寨,油帐布也挡不住连日暴雨倾盆。  他十分确信,世上兵家遇到这种情况十有八九都会选择撤军,因为这根本不是下雨,是东南台风带来的暴雨。  下起来就没有停的意思,反愈演愈烈。  四日前,邓子龙劝他放弃固守营寨的打算,向东南渡过三条河与刘显、俞大猷的援军汇合,等雨停再寻觅战机。  那时候陈沐是想撤的,收拢人马放弃营寨,趁雨停向东走到河岸,河水暴涨已不能容他们渡过,只得回营,当晚雨下得比先前更大,把他们淋成一窝落汤鸡。  当天夜里诸将都认为南山下的营寨已不保险,既不敢在山上、也不敢在山下,选出一处高地,向后移防七里,冒雨作业两日才重新把营地扎起来,旧营不过留下千余人马驻守。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若乘船离开……”  陈沐说着把手铳一左一右插进胸前甲外皮带铳囊,随后将胸甲外携行铳带连同腰间铳筒带整个解下放进铳盒,轻笑一声,道:“还走得了,现在就不行了。”  邓子龙端坐一旁,深吸口气道:“现在也走得了,只消一个昼夜船就能开进广东钦州湾。”  “下雨是胜,不下雨更胜,北朝兵攻我防线七次无果,大帅暂且退军,待风平浪静我船再来,局势还是一样,莫敬典打不过我们。”  陈沐扣上铳盒,给杜松使了个眼色,杜黑子端起铳盒向外走去,半个时辰前陈沐刚刚下令,命各部留下两月粮草,留存半数火器封存,其余辎重尽数送到船上。  所有辎重船、战船,将会在今日起航,停靠钦州湾躲避台风。  “第一,此时船行海上并不保险,三十二船兵备都沉到海里,我陈沐不但赔得起,直接造更新的换装,但旗军我赔不起,一船都不行。”  “第二,武桥你认为我急于求胜是将莫敬典当做心腹大患,他的确被南朝的敌人奉为千古无二的名将,被安南黎朝视作心腹大患,但我没有。”  “且不说他千古名将能不能排上号,纵然是排上,跟刘帅、俞帅对上或许能过几阵,可对上南洋军,再过十年都是白给。”  “戚帅没我的财力与权力,南洋军上有我陈某人与你邓武桥,下有讲武堂五百学员,兵技巧集大成,这才是真正的千古无二天下第一。”  邓子龙一口气憋在口中缓缓吐出,神情诧异,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兵阴阳家呢,不光兵阴阳,还是真阴阳家……陈大帅一直把他当成风水先生、天气预报。  “别人会的权谋阴阳形势,你比谁差?论组织形式、兵员素质、甲器坚利、军事技术、后勤辎重、军费比拼,谁比我强?”  这下,邓子龙舒坦了。  “我在安南没有心腹大患,但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不能退。”  “在下不懂,既然莫敬典非陈帅心腹大患,且让他多活几日,又有何妨?”  邓子龙和陈沐搭档数年,看他动作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旗军的鸟铳被收起来、陈沐自己睡觉都不离身的鸟铳也收起来,全军上下皆为冷兵,目的已呼之欲出。  他得劝劝陈沐。  陈沐抬手想去案头拿舆图,手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东西都已收起,背包里又只有几幅临近清化的细图,干脆蹲下身子在泥泞的地上用短刀画着说道:“我不担心莫敬典,他大军粮草断绝、军心已失,哪怕用兵如神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但安南不是只有莫敬典,还有潘公绩、还有郑松,现在我要是走了,莫敬典、郑松、潘公绩、阮潢、武公纪,他们都还好好活着,这不行。”  “安南不应该五分天下,也不应该四分,最好的局面应该三分。”  转眼,陈沐划出安南草图,十三府无一划分,反倒被直直地划出两条线分成三块,指着升龙红河流域道:“升龙一带有民百万余,不能握在一个人手里,否则不论此人是谁,都会生出争霸野心。”  第一条线,是红河,升龙城、宣光地区尽在红河西北。  陈沐捏了个泥球儿摁在地上。  “莫氏除尽,没有升龙城的升龙,没有宣光地方的河东尽归武公纪,他是莫氏死敌,这样即使过几年休养生息,坐拥七八十万百姓,那的人也不会服他,层出不穷的叛乱就能让他焦头烂额。”  陈沐拿刀指着河东泥球道:“这是武公纪。”  接着他又捏个泥球,抬手划出第二条线,是升龙南面的清化,道:“清化以南,地势狭长,地多山林,亦有民七八十万,但分散各地,阮潢所制顺化广南皆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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