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礼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就红了。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医书的封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闷闷地说了一句:“妈……我,我就是笨,以前您不喜欢,是……是我自己不争气……”
一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谢冬梅的心上!
她预想过儿子可能会说不怪,可能会沉默,甚至可能会有那么一丝隐藏的怨怼,却万万没想到,他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个傻孩子!
这个老实得让人心疼的傻孩子!
她眼眶一热,积攒了许久的愧疚、心疼、愤怒、悔恨,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两行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好孩子……我的明礼……”谢冬梅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郑明礼揽进怀里,泪如雨下。
前世她总嫌弃明礼憨厚老实,嘴巴不甜,不像谢向阳那样会哄人开心,却不知这份憨厚之下,是怎样一颗金子般纯粹善良的心!
他从不曾怨恨过她的偏心和忽视,反而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的‘不争气’!
谢冬梅的心,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她紧紧抱着郑明礼,仿佛要将两辈子的亏欠都弥补回来。
郑明礼被谢冬梅揽在怀里,只觉得一股混杂着药香和淡淡汗湿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谢冬梅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肩头,滚烫滚烫的。
他长这么大,记忆中强悍如铁的母亲,别说哭了,连眼圈红的时候都少见。
此刻见她哭得像个孩子,郑明礼僵着身子,结结巴巴地安慰:“妈……您……您别哭了……我,我以后都听您的,您让我干啥我干啥……”
除了这些翻来覆去的老实话,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词儿。
谢冬梅被他这笨拙的样子逗得‘噗嗤’一声,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眶红红的,却瞪了他一眼,带着浓浓的鼻音笑骂道:“你个蠢蛋!老娘这是高兴!高兴你懂不懂?看你这榆木疙瘩样儿,连句好听话都不会说,将来肯定是个打光棍的料!”
郑明礼看谢冬梅终于笑了,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也跟着傻呵呵地笑起来:“嘿嘿……妈,您笑了就好,打光棍就打光棍,能守着您和医馆也挺好。”
“呸!没出息!”谢冬梅啐了他一口,心里却甜丝丝的。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医馆伙计焦急的声音:“馆长!楼下病人快排到街上去了!赵伯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了!”
谢冬梅一听,立马收起了脸上的情绪,那股子医馆馆长的利落劲儿又回来了。
她抹了把脸,对郑明礼道:“愣着干什么?走!跟我下去帮忙!今天你就跟在我身边,好好看,好好学!机会难得!”
“哎!好嘞,妈!”郑明礼一听能跟着母亲学习眼睛都亮了,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本医书放在谢冬梅办公桌最里侧,这才快步跟上。
楼下大堂里果然人满为患,各种咳嗽声、呻吟声、小孩的哭闹声此起彼伏。
赵伯正满头大汗地为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诊脉,旁边还有好几个人眼巴巴地等着。
谢冬梅一来,就像定海神针,原本有些骚动的病患们立刻安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