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勃勃阴恻恻地接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是啊,咄吉狼主一向勇猛精进,这次更是‘身先士卒’,想要为我联军拔得头筹,独占攻破黑门关的首功。这份‘勇气’,和‘担当’,真是让我等……望尘莫及啊,哈哈哈!”
宇文泰捋着胡子笑着打起圆场:“好了好了,勃勃兄,莫何兄,咄吉老弟也是求胜心切。只是……这代价,过于沉重了些。如今我四十万联军齐聚关下,正需精诚团结,一鼓作气。咄吉老弟这一下子折损了如此多精锐,恐怕……对我军后续的攻势,多少有些影响啊。”他看似忧心忡忡,实则点明了咄吉的损失拖累了整个联军。
“影响?”咄吉再也忍不住,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宇文泰,“宇文泰!你说清楚!什么叫影响?老子的人马是老子自己打没的!用不着你们在这里假惺惺!你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想看老子倒霉,好少一个争单于之位的对手吗?!”
“咄吉!”莫何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跳,他脸上的戏谑瞬间被狰狞取代,“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自己无能,葬送了部落的勇士,还有脸攀咬别人?单于之位?哼!就凭你现在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也配?!”
“我不配?!”
咄吉“唰”地站了起来,腰间的弯刀被他抽出一半,寒光凛冽,“阿史那·莫何!你算什么东西?!去年冬天,是谁像饿狼一样,趁着风雪偷袭了我秃发部越冬的营地?抢走了我们过冬的牛羊和女人?!这笔账,老子还没跟你算!现在倒在这里充好人了?!你呼延部的勇士,不过是群只会背后捅刀子的鬣狗!”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
莫何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杀机毕露!去年冬天他趁秃发部不备,突袭其越冬营地,抢夺了大量物资,这事虽未公开撕破脸,但两部早已心照不宣,结下死仇!此刻被咄吉当着赫连和宇文的面赤裸裸地揭开,无异于当众打他的脸!
“咄吉!你找死!”莫何暴吼一声,也“锵啷”一声拔出了弯刀!刀锋直指咄吉!
“来啊!老子早就想砍下你的狗头,祭奠我死去的族人!”咄吉毫不示弱,弯刀完全出鞘,杀气腾腾!
帐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两位狼主如同红了眼的公牛,刀锋相向,随时可能血溅五步!赫连勃勃阴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身体微微后仰,作壁上观。宇文泰则皱紧了眉头,站起身似乎想劝,但眼中也闪过一丝犹豫。
“够了!”宇文泰终究还是沉声喝道,试图阻止,“大敌当前,你们这是要自相残杀吗?!”
“自相残杀?”咄吉狞笑着,刀尖依旧指着莫何,“宇文泰,你也别装好人!你们谁不想当单于?谁不想在瓜分大乾这块肥肉时多咬一口?!现在看我秃发部折了锐气,就都跳出来踩一脚?!好!很好!”
他环视着另外三人,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疯狂的恨意:
“我阿史那·咄吉把话撂在这里!这黑门关,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我秃发部的勇士,不会再为你们这些背后捅刀子的‘盟友’流一滴血!你们不是想看戏吗?老子就坐在旁边,好好看着你们怎么啃下这块硬骨头!看你们谁有本事,踩着汉人的尸体登上那单于宝座!”
说完,他猛地将弯刀狠狠插入面前的矮几,木屑纷飞!然后看也不看脸色难看的其他三人,一把掀开帐帘,带着冲天的怒火和决绝,大步走了出去!留下帐内一片狼藉和死一般的沉寂。
呼延狼主莫何看着咄吉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插在矮几上兀自震颤的弯刀,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也重重地“哼”了一声,收刀入鞘,但眼中的怨毒丝毫未减。
赫连勃勃阴冷地笑了笑,端起金杯抿了一口酒。
宇文泰则深深叹了口气,看着摇曳的烛火,眼中充满了忧虑。
秃发狼主阿史那·咄吉与呼延狼主阿史那·莫何的嫌隙,经此一闹,已从暗流涌动彻底变成了摆在明面上的裂痕!而赫连勃勃和宇文泰的态度,更是让这脆弱的联盟,布满了猜忌的阴云。
他们心中那共同的“拿下大乾,争夺单于”的目标,在此刻,似乎被各自膨胀的野心和深刻的矛盾,撕开了一道巨大的、难以弥合的裂缝。